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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駝祥子(8)

來源:網絡資源 2009-11-17 10:17:10

中考真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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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動武,祥子不能打個老人,也不能打個姑娘。他的力量沒地方用。耍無賴,只能想想,耍不出。論虎妞這個人,他滿可以跺腳一跑。為目前這一場,她既然和父親鬧翻,而且愿意跟他走;骨子里的事沒人曉得,表面上她是為祥子而犧牲;當著大家面前,他沒法不拿出點英雄氣兒來。他沒話可說,只能立在那里,等個水落石出;至少他得作到這個,才能象個男子漢。

  劉家父女只剩了彼此瞪著,已無話可講;祥子是閉口無言。車夫們,不管向著誰吧,似乎很難插嘴。打牌的人們不能不說話了,靜默得已經很難堪。不過,大家只能浮面皮的敷衍幾句,勸雙方不必太掛火,慢慢的說,事情沒有過不去的。他們只能說這些,不能解決什么,也不想解決什么。見兩方面都不肯讓步,那么,清官難斷家務事,有機會便溜了吧。

  沒等大家都溜凈,虎姑娘抓住了天順煤廠的馮先生:“馮先生,你們鋪子里不是有地方嗎?先讓祥子住兩天。我們的事說辦就快,不能長占住你們的地方。祥子你跟馮先生去,明天見,商量商量咱們的事。告訴你,我出回門子,還是非坐花轎不出這個門!馮先生,我可把他交給你了,明天跟你要人!”

  馮先生直吸氣,不愿負這個責任。祥子急于離開這里,說了句:“我跑不了!”

  虎姑娘瞪了老頭子一眼,回到自己屋中,謯娽①著嗓子哭起來,把屋門從里面鎖上。

  馮先生們把謔劉四爺也勸進去,老頭子把外場勁兒又拿出來,請大家別走,還得喝幾盅:“諸位放心,從此她是她,我是我,再也不吵嘴。走她的,只當我沒有過這么個丫頭。我外場一輩子,臉教她給丟凈!倒退二十年,我把她們倆全活劈了!現在,隨她去;打算跟我要一個小銅錢,萬難!一個子兒不給!不給!看她怎么活著!教她嘗嘗,她就曉得了,到底是爸爸好,還是野漢子好!別走,再喝一盅!”大家敷衍了幾句,都急于躲避是非。

  祥子上了天順煤廠。

  事情果然辦得很快。虎妞在毛家灣一個大雜院里租到兩間小北房;馬上找了裱糊匠糊得四白落地;求馮先生給寫了幾個喜字,貼在屋中。屋子糊好,她去講轎子:一乘滿天星的轎子,十六個響器,不要金燈,不要執事。一切講好,她自己趕了身紅綢子的上轎衣;在年前赴得,省得不過破五就動針。喜日定的是大年初六,既是好日子,又不用忌門。她自己把這一切都辦好,告訴祥子去從頭至腳都得買新的:“一輩子就這么一回!”

  祥子手中只有五塊錢!

  虎妞又瞧了眼:“怎么?我交給你那三十多塊呢?”

  祥子沒法不說實話了,把曹宅的事都告訴了她。她眨巴著眼似信似疑的:“好吧,我沒工夫跟你吵嘴,咱們各憑良心吧!給你這十五塊吧!你要是到日子不打扮得象個新人,你可提防著!”

  初六,虎妞坐上了花轎。沒和父親過一句話,沒有弟兄的護送,沒有親友的祝賀;只有那些鑼鼓在新年后的街上響得很熱鬧,花轎穩穩的走過西安門,西四牌樓,也惹起穿著新衣的人們——特別是鋪戶中的伙計——一些羨慕,一些感觸。

  祥子穿著由天橋買來的新衣,紅著臉,戴著三角錢一頂的緞小帽。他仿佛忘了自己,而傻傻忽忽的看著一切,聽著一切,連自己好似也不認識了。他由一個煤鋪遷入裱糊得雪白的新房,不知道是怎回事:以前的事正如煤廠里,一堆堆都是黑的;現在茫然的進到新房,白得閃眼,貼著幾個血紅的喜字。他覺到一種嘲弄,一種白的,渺茫的,悶氣。屋里,擺著虎妞原有的桌椅與床;火爐與菜案卻是新的;屋角里插著把五色雞毛的撢子。他認識那些桌椅,可是對火爐,菜案,與雞毛撢子,又覺得生疏。新舊的器物合在一處又使他想起過去,又擔心將來。一切任人擺布,他自己既象個舊的,又象是個新的,一個什么擺設,什么奇怪的東西;他不認識了自己。他想不起哭,他想不起笑,他的大手大腳在這小而暖的屋中活動著,象小木籠里一只大兔子,眼睛紅紅的看著外邊,看著里邊,空有能飛跑的腿,跑不出去!虎妞穿著紅襖,臉上抹著白粉與胭脂,眼睛溜著他。他不敢正眼看她。她也是既舊又新的一個什么奇怪的東西,是姑娘,也是娘們;象女的,又象男的;象人,又象什么兇惡的走獸!這個走獸,穿著紅襖,已經捉到他,還預備著細細的收拾他。誰都能收拾他,這個走獸特別的厲害,要一刻不離的守著他,向他瞪眼,向他發笑,而且能緊緊的抱住他,把他所有的力量吸盡。他沒法脫逃。他摘了那頂緞小帽,呆呆的看著帽上的紅結子,直到看得眼花——一轉臉,墻上全是一顆顆的紅點,飛旋著,跳動著,中間有一塊更大的,紅的,臉上發著丑笑的虎妞!婚夕,祥子才明白:虎妞并沒有懷了孕。象變戲法的,她解釋給他聽:“要不這么冤你一下,你怎會死心踏地的點頭呢!我在褲腰上塞了個枕頭!哈哈,哈哈!”她笑得流出淚來:“你個傻東西!甭提了,反正我對得起你;你是怎個人,我是怎個人?我楞和爸爸吵了,跟著你來,你還不謝天謝地?”第二天,祥子很早就出去了。多數的鋪戶已經開了市,可是還有些家關著門。門上的春聯依然紅艷,黃的掛錢卻有被風吹碎了的。街上很冷靜,洋車可不少,車夫們也好似比往日精神了一些,差不離的都穿著雙新鞋,車背后還有貼著塊紅紙兒的。祥子很羨慕這些車夫,覺得他們倒有點過年的樣子,而自己是在個葫蘆里憋悶了這好幾天;他們都安分守己的混著,而他沒有一點營生,在大街上閑晃。他不安于游手好閑,可是打算想明天的事,就得去和虎妞——他的老婆商議;他是在老婆——這么個老婆!——手里討飯吃。空長了那么高的身量,空有那么大的力氣,沒用。他第一得先伺候老婆,那個紅襖虎牙的東西;吸人精血的東西;他已不是人,而只是一塊肉。他沒了自己,只在她的牙中掙扎著,象被貓叼住的一個小鼠。他不想跟她去商議,他得走;想好了主意,給她個不辭而別。這沒有什么對不起人的地方,她是會拿枕頭和他變戲法的女怪!他窩心,他不但想把那身新衣扯碎,也想把自己從內到外放在清水里洗一回,他覺得混身都粘著些不潔凈的,使人惡心的什么東西,教他從心里厭煩。他愿永遠不再見她的面!

  上哪里去呢?他沒有目的地。平日拉車,他的腿隨著別人的嘴走,今天,他的腿自由了,心中茫然。順著西四牌樓一直往南,他出了宣武門:道是那么直,他的心更不會拐彎。出了城門,還往南,他看見個澡堂子。他決定去洗個澡。

  脫得光光的,看著自己的肢體,他覺得非常的羞愧。下到池子里去,熱水把全身燙得有些發木,他閉上了眼,身上麻麻酥酥的仿佛往外放射著一些積存的污濁。他幾乎不敢去摸自己,心中空空的,頭上流下大汗珠來。一直到呼吸已有些急促,他才懶懶的爬上來,混身通紅,象個初生下來的嬰兒。他似乎不敢就那么走出來,圍上條大毛巾,他還覺得自己丑陋;雖然汗珠劈嗒啪嗒的往下落,他還覺得自己不干凈——心中那點污穢仿佛永遠也洗不掉:在劉四爺眼中,在一切知道他的人眼中,他永遠是個偷娘們的人!

  汗還沒完全落下去,他急忙的穿上衣服,跑了出來。他怕大家看他的赤身!出了澡堂,被涼風一颼,他覺出身上的輕松。街上也比剛才熱鬧的多了。響晴的天空,給人人臉上一些光華。祥子的心還是揪揪著,不知上哪里去好。往南,往東,再往南,他奔了天橋去。新年后,九點多鐘,鋪戶的徒弟們就已吃完早飯,來到此地。各色的貨攤,各樣賣藝的場子,都很早的擺好占好。祥子來到,此處已經圍上一圈圈的人,里邊打著鑼鼓。他沒心去看任何玩藝,他已經不會笑。

  平日,這里的說相聲的,耍狗熊的,變戲法的,數來寶的,唱秧歌的,說鼓書的,練把式的,都能供給他一些真的快樂,使他張開大嘴去笑。他舍不得北平,天橋得算一半兒原因。每逢望到天橋的席棚,與那一圈一圈兒的人,他便想起許多可笑可愛的事。現在他懶得往前擠,天橋的笑聲里已經沒了他的份兒。他躲開人群,向清靜的地方走,又覺得舍不得!不,他不能離開這個熱鬧可愛的地方,不能離開天橋,不能離開北平。走?無路可走!他還是得回去跟她——跟她!——去商議。他不能走,也不能閑著,他得退一步想,正如一切人到了無可如何的時候都得退一步想。什么委屈都受過了,何必單在這一點上叫真兒呢?他沒法矯正過去的一切,那么只好順著路兒往下走吧。

  他站定了,聽著那雜亂的人聲,鑼鼓響;看著那來來往往的人,車馬,忽然想起那兩間小屋。耳中的聲音似乎沒有了,眼前的人物似乎不見了,只有那兩間白,暖,貼著紅喜字的小屋,方方正正的立在面前。雖然只住過一夜,但是非常的熟習親密,就是那個穿紅襖的娘們仿佛也并不是隨便就可以舍棄的。立在天橋,他什么也沒有,什么也不是;在那兩間小屋里,他有了一切。回去,只有回去才能有辦法。明天的一切都在那小屋里。羞愧,怕事,難過,都沒用;打算活著,得找有辦法的地方去。

  他一氣走回來,進了屋門,大概也就剛交十一點鐘。虎妞已把午飯作好:餾的饅頭,熬白菜加肉丸子,一碟虎皮凍,一碟醬蘿卜。別的都已擺好,只有白菜還在火上煨著,發出些極美的香味。她已把紅襖脫去,又穿上平日的棉褲棉襖,頭上可是戴著一小朵絨作的紅花,花上還有個小金紙的元寶。祥子看了她一眼,她不象個新婦。她的一舉一動都象個多年的媳婦,麻利,老到,還帶著點自得的勁兒。雖然不象個新婦,可是到底使他覺出一點新的什么來;她作飯,收拾屋子;屋子里那點香味,暖氣,都是他所未曾經驗過的。不管她怎樣,他覺得自己是有了家。一個家總有它的可愛處。他不知怎樣好了。

  “上哪兒啦?你!”她一邊去盛白菜,一邊問。“洗澡去了。”他把長袍脫下來。

  “啊!以后出去,言語一聲!別這么大咧咧的甩手一走!”他沒言語。

  “會哼一聲不會?不會,我教給你!”

  他哼了一聲,沒法子!他知道娶來一位母夜叉,可是這個夜叉會作飯,會收拾屋子,會罵他也會幫助他,教他怎樣也不是味兒!他吃開了饅頭。飯食的確是比平日的可口,熱火;可是吃著不香,嘴里嚼著,心里覺不出平日狼吞虎咽的那種痛快,他吃不出汗來。

  吃完飯,他躺在了炕上,頭枕著手心,眼看著棚頂。“嗨!幫著刷家伙!我不是誰的使喚丫頭!”她在外間屋里叫。

  很懶的他立起來,看了她一眼,走過去幫忙。他平日非常的勤緊,現在他憋著口氣來作事。在車廠子的時候,他常幫她的忙,現在越看她越討厭,他永遠沒恨人象恨她這么厲害,他說不上是為了什么。有氣,可是不肯發作,全圈在心里;既不能和她一刀兩斷,吵架是沒意思的。在小屋里轉轉著,他感到整個的生命是一部委屈。

  收拾完東西,她四下里掃了一眼,嘆了口氣。緊跟著笑了笑。“怎樣?”

  “什么?”祥子蹲在爐旁,烤著手;手并不冷,因為沒地方安放,只好烤一烤。這兩間小屋的確象個家,可是他不知道往哪里放手放腳好。

  “帶我出去玩玩?上白云觀?不,晚點了;街上蹓蹓去?”她要充分的享受新婚的快樂。雖然結婚不成個樣子,可是這么無拘無束的也倒好,正好和丈夫多在一塊兒,痛痛快快的玩幾天。在娘家,她不缺吃,不缺穿,不缺零錢;只是沒有個知心的男子。現在,她要撈回來這點缺欠,要大搖大擺的在街上,在廟會上,同著祥子去玩。

  祥子不肯去。第一他覺得滿世界帶著老婆逛是件可羞的事,第二他以為這么來的一個老婆,只可以藏在家中;這不是什么體面的事,越少在大家眼前顯擺越好。還有,一出去,哪能不遇上熟人,西半城的洋車夫們誰不曉得虎妞和祥子,他不能去招大家在他背后嘀嘀咕咕。

  “商量商量好不好?”他還是蹲在那里。

  “有什么可商量的?”她湊過來,立在爐子旁邊。他把手拿下去,放在膝上,呆呆的看著火苗。楞了好久,他說出一句來:“我不能這么閑著!”

  “受苦的命!”她笑了一聲。“一天不拉車,身上就癢癢,是不是?你看老頭子,人家玩了一輩子,到老了還開上車廠子。他也不拉車,也不賣力氣,憑心路吃飯。你也得學著點,拉一輩子車又算老幾?咱們先玩幾天再說,事情也不單忙在這幾天上,奔什么命?這兩天我不打算跟你拌嘴,你可也別成心氣我!”

  “先商量商量!”祥子決定不讓步。既不能跺腳一走,就得想辦法作事,先必得站一頭兒,不能打秋千似的來回晃悠。

  “好吧,你說說!”她搬過個凳子來,坐在火爐旁。“你有多少錢?”他問。

  “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嘛!你不是娶媳婦呢,是娶那點錢,對不對?”

  祥子象被一口風噎住,往下連咽了好幾口氣。劉老頭子,和人和廠的車夫,都以為他是貪財,才勾搭上虎妞;現在,她自己這么說出來了!自己的車,自己的錢,無緣無故的丟掉,而今被壓在老婆的幾塊錢底下;吃飯都得順脊梁骨下去!他恨不能雙手掐住她的脖子,掐!掐!掐!一直到她翻了白眼!把一切都掐死,而后自己抹了脖子。他們不是人,得死;他自己不是人,也死;大家不用想活著!

  祥子立起來,想再出去走走;剛才就不應當回來。看祥子的神色不對,她又軟和了點兒:“好吧,我告訴你。我手里一共有五百來塊錢。連轎子,租房——三份兒①,糊棚,作衣裳,買東西,帶給你,歸了包堆②花了小一百,還剩四百來塊。我告訴你,你不必著急。咱們給它個得樂且樂。你呢,成年際拉車出臭汗,也該漂漂亮亮的玩幾天;我呢,當了這么些年老姑娘,也該痛快幾天。等到快把錢花完,咱們還是求老頭子去。我呢,那天要是不跟他鬧翻了,決走不出來。現在我氣都消了,爸爸到底是爸爸。他呢,只有我這么個女兒,你又是他喜愛的人,咱們服個軟,給他陪個‘不是’,大概也沒有過不去的事。這多么現成!他有錢,咱們正當正派的承受過來,一點沒有不合理的地方;強似你去給人家當牲口!過兩天,你就先去一趟;他也許不見你。一次不見,再去第二次;面子都給他,他也就不能不回心轉意了。然后我再去,好歹的給他幾句好聽的,說不定咱們就能都搬回去。咱們一搬回去,管保挺起胸脯,誰也不敢斜眼看咱們;咱們要是老在這兒忍著,就老是一對黑人兒,你說是不是?”

  祥子沒有想到過這個。自從虎妞到曹宅找他,他就以為娶過她來,用她的錢買上車,自己去拉。雖然用老婆的錢不大體面,但是他與她的關系既是種有口說不出的關系,也就無可如何了。他沒想到虎妞還有這么一招。把長臉往下一拉呢,自然這的確是個主意,可是祥子不是那樣的人。前前后后的一想,他似乎明白了點:自己有錢,可以教別人白白的搶去,有冤無處去訴。趕到別人給你錢呢,你就非接受不可;接受之后,你就完全不能再拿自己當個人,你空有心胸,空有力量,得去當人家的奴隸:作自己老婆的玩物,作老丈人的奴仆。一個人仿佛根本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只鳥,自己去打食,便會落到網里。吃人家的糧米,便得老老實實的在籠兒里,給人家啼唱,而隨時可以被人賣掉!

  他不肯去找劉四爺。跟虎妞,是肉在肉里的關系;跟劉四,沒有什么關系。已經吃了她的虧,不能再去央告她的爸爸!“我不愿意閑著!”他只說了這么一句,為是省得費話與吵嘴。

  “受累的命嗎!”她敲著撩著的說。“不愛閑著,作個買賣去。”

  “我不會!賺不著錢!F我會拉車,我愛拉車!”祥子頭上的筋都跳起來。

  “告訴你吧,就是不許你拉車!我就不許你混身臭汗,臭烘烘的上我的炕!你有你的主意,我有我的主意,看吧,看誰別扭得過誰!你娶老婆,可是我花的錢,你沒往外掏一個小錢。想想吧,咱倆是誰該聽誰的?”

  閑到元宵節,祥子沒法再忍下去了。

  虎妞很高興。她張羅著煮元宵,包餃子,白天逛廟,晚上逛燈。她不許祥子有任何主張,可是老不缺著他的嘴,變法兒給他買些作些新鮮的東西吃。大雜院里有七八戶人家,多數的都住著一間房;一間房里有的住著老少七八戶。這些人有的拉車,有的作小買賣,有的當巡警,有的當仆人。各人有各人的事,誰也沒個空閑,連小孩子們也都提著小筐,早晨去打粥,下午去拾煤核。只有那頂小的孩子才把屁股凍得通紅的在院里玩耍或打架。爐灰塵土臟水就都倒在院中,沒人顧得去打掃,院子當中間兒凍滿了冰,大孩子拾煤核回來拿這當作冰場,嚷鬧著打冰出溜玩。頂苦的是那些老人與婦女。老人們無衣無食,躺在冰涼的炕上,干等著年輕的掙來一點錢,好喝碗粥,年輕賣力氣的也許掙得來錢,也許空手回來,回來還要發脾氣,找著縫兒吵嘴。老人們空著肚子得拿眼淚當作水,咽到肚中去。那些婦人們,既得顧著老的,又得顧著小的,還得敷衍年輕掙錢的男人。她們懷著孕也得照常操作,只吃著窩窩頭與白薯粥;不,不但要照常工作,還得去打粥,兜攬些活計——幸而老少都吃飽了躺下,她們得抱著個小煤油燈給人家洗,作,縫縫補補。屋子是那么小,墻是那么破,冷風從這面的墻縫鉆進來,一直的從那面出去,把所有的一點暖氣都帶了走。她們的身上只掛著些破布,肚子盛著一碗或半碗粥,或者還有個六七個月的胎。她們得工作,得先盡著老的少的吃飽。她們渾身都是病,不到三十歲已脫了頭發,可是一時一刻不能閑著,從病中走到死亡;死了,棺材得去向“善人”們募化。那些姑娘們,十六七歲了,沒有褲子,只能圍著塊什么破東西在屋中——天然的監獄——幫著母親作事,趕活。要到茅房去,她們得看準了院中無人才敢賊也似的往外跑;一冬天,她們沒有見過太陽與青天。那長得丑的,將來承襲她們媽媽的一切;那長得有個模樣的,連自己也知道,早晚是被父母賣出,“享福去”!

  就是在個這樣的雜院里,虎妞覺得很得意。她是唯一的有吃有穿,不用著急,而且可以走走逛逛的人。她高揚著臉,出來進去,既覺出自己的優越,并且怕別人沾惹她,她不理那群苦人。來到這里作小買賣的,幾乎都是賣那頂賤的東西,什么刮骨肉,凍白菜,生豆汁,驢馬肉,都來這里找照顧主。自從虎妞搬來,什么賣羊頭肉的,熏魚的,硬面餑餑的,鹵煮炸豆腐的,也在門前吆喊兩聲。她端著碗,揚著臉,往屋里端這些零食,小孩子們都把鐵條似的手指伸在口里看著她,仿佛她是個什么公主似的。她是來享受,她不能,不肯,也不愿,看別人的苦處。

  祥子第一看不上她的舉動,他是窮小子出身,曉得什么叫困苦。他不愿吃那些零七八碎的東西,可惜那些錢。第二,更使他難堪的生物學哲學研究生物學中的哲學問題以及人類對生物學,是他琢磨出點意思來:她不許他去拉車,而每天好菜好飯的養著他,正好象養肥了牛好往外擠牛奶!他完全變成了她的玩藝兒。他看見過:街上的一條瘦老的母狗,當跑腿的時候,也選個肥壯的男狗。想起這個,他不但是厭惡這種生活,而且為自己擔心。他曉得一個賣力氣的漢子應當怎樣保護身體,身體是一切。假若這么活下去,他會有一天成為一個干骨頭架子,還是這么大,而膛兒里全是空的。他哆嗦起來。打算要命,他得馬上去拉車,出去跑,跑一天,回來倒頭就睡,人事不知;不吃她的好東西,也就不伺候著她玩。他決定這么辦,不能再讓步;她愿出錢買車呢,好;她不愿意,他會去賃車拉。一聲沒出,他想好就去賃車了。十七那天,他開始去拉車,賃的是“整天兒”。拉過兩個較長的買賣,他覺出點以前未曾有過的毛病,腿肚子發緊,胯骨軸兒發酸。他曉得自己的病源在哪里,可是為安慰自己,他以為這大概也許因為二十多天沒拉車,把腿撂生了;跑過幾趟來,把腿蹓開,或者也就沒事了。

  又拉上個買賣,這回是幫兒車,四輛一同走。抄起車把來,大家都讓一個四十多歲的高個子在前頭走。高個子笑了笑,依了實,他知道那三輛車都比他自己“棒”。他可是賣了力氣,雖然明知跑不過后面的三個小伙子,可是不肯倚老賣老。跑出一里多地,后面夸了他句:“怎么著,要勁兒嗎?還真不離!”他喘著答了句:“跟你們哥兒們走車,慢了還行?!”他的確跑得不慢,連祥子也得掏七八成勁兒才跟得上他。他的跑法可不好看:高個子,他塌不下腰去,腰和背似乎是塊整的木板,所以他的全身得整個的往前撲著;身子向前,手就顯著靠后;不象跑,而象是拉著點東西往前鉆。腰死板,他的胯骨便非活動不可;腳幾乎是拉拉在地上,加緊的往前扭。扭得真不慢,可是看著就知道他極費力。到拐彎抹角的地方,他整著身子硬拐,大家都替他攥著把汗;他老象是只管身子往前鉆,而不管車過得去過不去。

  拉到了,他的汗劈嗒啪嗒的從鼻尖上,耳朵唇上,一勁兒往下滴嗒。放下車,他趕緊直了直腰,咧了咧嘴。接錢的時候,手都哆嗦得要拿不住東西似的。

  在一塊兒走過一趟車便算朋友,他們四個人把車放在了一處。祥子們擦擦汗,就照舊說笑了。那個高個子獨自蹓了半天,干嗽了一大陣,吐出許多白沫子來的純形式,因果性是知性的先天范疇(范疇共十二,因果性,才似乎緩過點兒來,開始跟他們說話兒:“完了!還有那個心哪;腰,腿,全不給勁嘍!無論怎么提腰,腿抬不起來;干著急!”

  “剛才那兩步就不離,你當是慢哪!”一個二十多歲矮身量的小伙子接過來:“不屈心,我們三個都夠棒的,誰沒出汗?”高個子有點得意,可又慚愧似的,嘆了口氣。

  “就說你這個跑法,差不離的還真得教你給撅①了,你信不信?”另一個小伙子說。“歲數了,不是說著玩的。”高個子微笑著,搖了搖頭:“也還不都在乎歲數,哥兒們!我告訴你一句真的,干咱們這行兒的,別成家,真的!”看大家都把耳朵遞過來,他放小了點聲兒:“一成家,黑天白日全不閑著,玩完!瞧瞧我的腰,整的,沒有一點活軟氣!還是別跑緊了,一咬牙就咳嗽,心口窩辣蒿蒿的!甭說了,干咱們這行兒的就得它媽的打一輩子光棍兒!連它媽的小家雀兒都一對一對兒的,不許咱們成家!還有一說,成家以后,一年一個孩子,我現在有五個了!全張著嘴等著吃!車份大,糧食貴,買賣苦,有什么法兒呢!不如打一輩子光棍,犯了勁上白房子,長上楊梅大瘡,認命!一個人,死了就死了!這玩藝一成家,連大帶小,好幾口兒,死了也不能閉眼!你說是不是?”他問祥子。

  祥子點了點頭,沒說出話來。

  這陣兒,來了個座兒,那個矮子先講的價錢,可是他讓了,叫著高個子:“老大哥,你拉去吧!這玩藝家里還有五個孩子呢!”

  高個子笑了:“得,我再奔一趟!按說可沒有這么辦的!得了,回頭好多帶回幾個餅子去!回頭見了,哥兒們!”看著高個子走遠了,矮子自言自語的說:“混它媽的下輩子,連個媳婦都摸不著!人家它媽的宅門里,一人摟著四五個娘們!”

  “先甭提人家,”另個小伙子把話接過去。“你瞧干這個營生的,還真得留神,高個子沒說錯。你就這么說吧,成家為干嗎?能擺著當玩藝兒看?不能!好,這就是樓子①!成天啃窩窩頭,兩氣夾攻,多么棒的小伙子也得爬下!”聽到這兒,祥子把車拉了起來,搭訕著說了句:“往南放放,這兒沒買賣。”

  “回見!”那兩個年輕的一齊說。

  祥子仿佛沒有聽見。一邊走一邊踢腿,胯骨軸的確還有點發酸!本想收車不拉了,可是簡直沒有回家的勇氣。家里的不是個老婆,而是個吸人血的妖精!

  天已慢慢長起來,他又轉晃了兩三趟,才剛到五點來鐘。他交了車,在茶館里又耗了會兒。喝了兩壺茶,他覺出餓來,決定在外面吃飽再回家。吃了十二兩肉餅,一碗紅豆小米粥,一邊打著響嗝一邊慢慢往家走。準知道家里有個雷等著他呢,可是他很鎮定;他下了決心:不跟她吵,不跟她鬧,倒頭就睡,明天照舊出來拉車,她愛怎樣怎樣!

  一進屋門,虎妞在外間屋里坐著呢,看了他一眼,臉沉得要滴下水來。祥子打算合合稀泥,把長臉一拉,招呼她一聲。可是他不慣作這種事,他低著頭走進里屋去。她一聲沒響,小屋里靜得象個深山古洞似的。院中街坊的咳嗽,說話,小孩子哭,都聽得極真,又象是極遠,正似在山上聽到遠處的聲音。

  倆人誰也不肯先說話,閉著嘴先后躺下了,象一對永不出聲的大龜似的。睡醒一覺,虎妞說了話,語音帶出半惱半笑的意思:“你干什么去了?整走了一天!”

  “拉車去了!”他似睡似醒的說,嗓子里仿佛堵著點什么。“嘔!不出臭汗去,心里癢癢,你個賤骨頭!我給你炒下的菜,你不回來吃,繞世界胡塞去舒服?你別把我招翻了,我爸爸是光棍出身,我什么事都作得出來!明天你敢再出去,我就上吊給你看看,我說得出來,就行得出來!”“我不能閑著!”

  “你不會找老頭子去?”

  “不去!”

  “真豪橫!”

  祥子真掛了火,他不能還不說出心中的話,不能再忍:“拉車,買上自己的車,誰攔著我,我就走,永不回來了!”“嗯——”她鼻中旋轉著這個聲兒,很長而曲折。在這個聲音里,她表示出自傲與輕視祥子的意思來,可是心中也在那兒繞了個彎兒。她知道祥子是個——雖然很老實——硬漢。硬漢的話是向不說著玩的。好容易捉到他,不能隨便的放手。他是理想的人:老實,勤儉,壯實;以她的模樣年紀說,實在不易再得個這樣的寶貝。能剛能柔才是本事,她得癴①他一把兒:“我也知道你是要強啊,可是你也得知道我是真疼你。你要是不肯找老頭子去呢,這么辦:我去找。反正就是他的女兒,丟個臉也沒什么的。”

  “老頭要咱們,我也還得去拉車!”祥子愿把話說到了家。

  虎妞半天沒言語。她沒想到祥子會這么聰明。他的話雖然是這么簡單,可是顯然的說出來他不再上她的套兒,他并不是個蠢驢。因此,她才越覺得有點意思,她頗得用點心思才能攏得住這個急了也會尥蹶②的大人,或是大東西。她不能太逼緊了,找這么個大東西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她得松一把,緊一把,教他老逃不出她的手心兒去。“好吧,你愛拉車,我也無法。你得起誓,不能去拉包車,天天得回來;你瞧,我要是一天看不見你,我心里就發慌!答應我,你天天晚上準早早的回來!”

  ①癴,念ワソムソ,用手輕微的撫摩,借用作敷衍人。②尥蹶子,不老實的騾馬亂踢后腿的動作。

  祥子想起白天高個子的話!睜著眼看著黑暗,看見了一群拉車的,作小買賣的,賣苦力氣的,腰背塌不下去,拉拉著腿。他將來也是那個樣。可是他不便于再別扭她,只要能拉車去,他已經算得到一次勝利。“我老拉散座!”他答應下來。

  雖然她那么說,她可是并不很熱心找劉四爺去。父女們在平日自然也常拌嘴,但是現在的情形不同了,不能那么三說兩說就一天云霧散,因為她已經不算劉家的人。出了嫁的女人跟娘家父母總多少疏遠一些。她不敢直入公堂的回去。萬一老頭子真翻臉不認人呢,她自管會鬧,他要是死不放手財產,她一點法兒也沒有。就是有人在一旁調解著,到了無可如何的時候,也只能勸她回來,她有了自己的家。

  祥子照常去拉車,她獨自在屋中走來走去,幾次三番的要穿好衣服找爸爸去,心想到而手懶得動。她為了難。為自己的舒服快樂,非回去不可;為自己的體面,以不去為是。假若老頭子消了氣呢,她只要把祥子拉到人和廠去,自然會教他有事作,不必再拉車,而且穩穩當當的能把爸爸的事業拿過來。她心中一亮。假若老頭子硬到底呢?她丟了臉,不,不但丟了臉,而且就得認頭作個車夫的老婆了;她,哼!和雜院里那群婦女沒有任何分別了。她心中忽然漆黑。她幾乎后悔嫁了祥子,不管他多么要強,爸爸不點頭,他一輩子是個拉車的。想到這里,她甚至想獨自回娘家,跟祥子一刀兩斷,不能為他而失去自己的一切。繼而一想,跟著祥子的快活,又不是言語所能形容的。她坐在炕頭上,呆呆的,渺茫的,追想婚后的快樂;全身象一朵大的紅花似的,香暖的在陽光下開開。不,舍不得祥子。任憑他去拉車,他去要飯,也得永遠跟著他。看,看院里那些婦女,她們要是能受,她也就能受。散了,她不想到劉家去了。

  祥子,自從離開人和廠,不肯再走西安門大街。這兩天拉車,他總是出門就奔東城,省得西城到處是人和廠的車,遇見怪不好意思的。這一天,可是,收車以后,他故意的由廠子門口過,不為別的,只想看一眼。虎妞的話還在他心中,仿佛他要試驗試驗有沒有勇氣回到廠中來,假若虎妞能跟老頭子說好了的話;在回到廠子以前,先試試敢走這條街不敢。把帽子往下拉了拉,他老遠的就溜著廠子那邊,唯恐被熟人看見。遠遠的看見了車門的燈光,他心中不知怎的覺得非常的難過。想起自己初到這里來的光景,想起虎妞的誘惑,想起壽日晚間那一場。這些,都非常的清楚,象一些圖畫浮在眼前。在這些圖畫之間,還另外有一些,清楚而簡短的夾在這幾張中間:西山,駱駝,曹宅,偵探……都分明的,可怕的,聯成一片。這些圖畫是那么清楚,他心中反倒覺得有些茫然,幾乎象真是看著幾張畫兒,而忘了自己也在里邊。及至想到自己與它們的關系,他的心亂起來,它們忽然上下左右的旋轉,零亂而迷糊,他無從想起到底為什么自己應當受這些折磨委屈。這些場面所占的時間似乎是很長,又似乎是很短,他鬧不清自己是該多大歲數了。他只覺得自己,比起初到人和廠的時候來,老了許多許多。那時候,他滿心都是希望;現在,一肚子都是憂慮。不明白是為什么,可是這些圖畫決不會欺騙他。

  眼前就是人和廠了,他在街的那邊立住,呆呆的看著那盞極明亮的電燈。看著看著,猛然心里一動。那燈下的四個金字——人和車廠——變了樣兒!他不識字,他可是記得頭一個字是什么樣子:象兩根棍兒聯在一處,既不是個叉子,又沒作成個三角,那么個簡單而奇怪的字。由聲音找字,那大概就是“人”。這個“人”改了樣兒,變成了“仁”——比“人”更奇怪的一個字。他想不出什么道理來。再看東西間——他永遠不能忘了的兩間屋子——都沒有燈亮。

  立得他自己都不耐煩了,他才低著頭往家走。一邊走著一邊尋思,莫非人和廠倒出去了?他得慢慢的去打聽,先不便對老婆說什么。回到家中,虎妞正在屋里嗑瓜子兒解悶呢。“又這么晚!”她的臉上沒有一點好氣兒。“告訴你吧,這么著下去我受不了!你一出去就是一天,我連窩兒不敢動,一院子窮鬼,怕丟了東西。一天到晚連句話都沒地方說去,不行,我不是木頭人。你想主意得了,這么著不行!”祥子一聲沒出。

  “你說話呀!成心逗人家的火是怎么著?你有嘴沒有?有嘴沒有?”她的話越說越快,越脆,象一掛小炮似的連連的響。祥子還是沒有話說。

  “這么著得了,”她真急了,可是又有點無可如何他的樣子,臉上既非哭,又非笑,那么十分焦躁而無法盡量的發作。“咱們買兩輛車賃出去,你在家里吃車份兒行不行?行不行?”“兩輛車一天進上三毛錢,不夠吃的!賃出一輛,我自己拉一輛,湊合了!”祥子說得很慢,可是很自然;聽說買車,他把什么都忘了。

  “那還不是一樣?你還是不著家兒!”

  “這么著也行,”祥子的主意似乎都跟著車的問題而來,“把一輛賃出去,進個整天的份兒。那一輛,我自己拉半天,再賃出半天去。我要是拉白天,一早兒出去,三點鐘就回來;要拉晚兒呢,三點才出去,夜里回來。挺好!”她點了點頭。“等我想想吧,要是沒有再好的主意,就這么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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