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新聞晚報 作者:陸繼椿 2011-11-11 12:04:46
魯迅先生的《孔乙己》,我讀過不知幾遍,還教過好幾次;有關的資料也翻閱了不少,若要談自己的收獲,可謂俯視拾皆是。
這篇小說應該是經典中的經典。
魯迅在答復好友孫伏園問“在先生的小說中,你自己最喜歡的是哪一篇”時,明確地說過“是《孔乙己》”。我作為一個魯迅作品的感悟者,也最喜歡《孔乙己》。
這篇小說雖短,卻濃縮了一個社會和一個人的一生;特別是一個潦倒文人在一片取笑聲中像泡沫一樣地消逝,令每個有良知的讀者產生同情、震撼和深思!無論從哪個角度切入,探究下去,都會觸及人類靈魂的深處。敘述一個故事,描寫一個人物,塑造一個典型形象,能夠如此的凝練、自然和生動,真可謂娓娓道來,妙趣橫生,活靈活現了!選入課本,無論是給學子閱讀體味,還是寫作研習,都是極好的典范。
隨著一個十二歲的小伙計 “我”的見聞,我們看到魯鎮的咸亨酒店,那當街一個曲尺形的大柜臺,區別出社會經濟地位不同的短衣幫和長衫客。短衣幫是做工的,靠柜外站著喝酒,那是休息;長衫客踱進店里慢慢地坐喝,那是品酒;只有孔乙己與眾不同,他是穿長衫的,卻跟短衣幫一樣站在柜臺外喝酒,屬魯鎮上一個引人注目的特殊酒客——一個好喝懶做潦倒文人暫時來借酒消愁。于是,孔乙己的長衫,而且是“又臟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補,也沒有洗”的長衫,就成為他——一個社會矛盾人、邊緣人、多余人的標志。
長衫,是當時社會人表明自己身份、地位、修養的穿著。做官的、有錢的、有文化的人,穿長衫,踱方步,顯示優雅、清閑或者高貴、擺闊,然而,孔乙己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個窮途末路的讀過書的人!如果他進了學,中了舉——當時讀書人的最好出路,就有可能像《儒林外史》里的范進那樣,由草民變成老爺,甚至變成丁舉人那樣可以橫行鄉里的人。可悲的是,他“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以至于坐吃山空,一貧如洗了。
那么多年的書讀下來,他鄙薄技藝,當然“不會營生”,盡管生得“身材很高大”,也還是個文弱書生,哪有勞動力?再說,也放不下讀書人的架子脫下長衫去做工,加入短衣幫隊伍,自食其力。因而,好喝懶做的孔乙己從來就沒這樣想過。他賴以安身立命的根本,聊以自慰的寶貝,就是“之乎者也”,那一卷卷背得滾瓜爛熟的四書五經。他當然必須保持穿長衫的讀書人的穿著。在他看來,自己的窮困潦倒,不過是時運不濟,懷才不遇而已。
于是,他是生活在最底層的窮人,心里卻自以為是“唯有讀書高”的精神貴族,無論在誰的眼里都是十分可笑的。這個“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自然就成為死氣沉沉的冷漠社會里的笑料了。人們無情地挖苦他,嘲笑他,揭他的傷疤,使他丟面子,尷尬、難堪、痛苦,每次都能達到“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的效果。
盡管如此,孔乙己還是用一切“之乎也者”招架過去,企圖保衛自己“精神貴族”的尊嚴,自己安慰自己。也正因為如此,他始終沒有失去人性的善良、熱心和誠信。他只會恨自己原諒自己,一聲嘆息而已!他分豆給孩子們吃,教小伙計寫字,欠酒錢“不出一月,定然還清”,這些都是人性光輝的閃動,抹不去的;只有社會對這樣一個人的摧殘與扭曲,會激起同樣是善良人們的同情!
分茴香豆的細節請大家回味一下:可以想見,高大的孔乙己“一人一顆”分給孩子們吃了,孩子們還想吃,他彎下腰去說“不多了,我已經不多了”,這是誠懇地告訴孩子們的平常話,可是,一旦“直起身”他就拿腔拿調起來:“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這顯然是長衫作的怪,一直身就提醒他是讀書人,立即迂腐地活學活用背起《論語》里的句子來,真是沒治了!
他的長衫終于不得不脫下了,冷酷的丁舉人打斷了他的腿,高大的身軀矮了半截,只能坐著蒲包,用手撐著走路,內心有多么痛啊!可是,人們照樣嘲笑他。長衫沒了,喝完人生最后一碗想暖暖身的苦酒,他終于消失了。“沒有他,別人也便這么過”。一個多余人終于永遠地走了。
孔乙己大概死了一百年,各式各樣的“孔乙己”還活在人類社會的各個角落。因而,孔乙己這個典型,不僅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是人類文化不朽的形象之一。
歡迎使用手機、平板等移動設備訪問中考網,2023中考一路陪伴同行!>>點擊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