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蘇
小時候在澗西時,下雪是很常見的事。除夕那夜,常常是雪光顧人間的時刻。那時人們大都進了屋,打開了電視,桌上的糖果,地上的瓜子皮,鍋里正咕嘟煮著一年的餃子;紅燈籠,紅春聯,紅地毯,紅炮仗,最誘惑的中國紅便是這樣了。天空烏黑的肚臍擠出團圓的淚水,可剛一出生就如同下鍋的餃子變了樣,白色的花瓣向春天招手,落在地上,與爆竹熱鬧后的碎屑混為一體。大家都是開開心心的,連記憶中外婆家門口的石獅子都是咧著嘴笑的。我可以從一米以上的高臺跳下而不用擔心摔傷或者弄臟衣服,可以從廚房拿出自己喜歡的牛肉揣在懷里假裝武松,同齡人之間永遠又幼稚又傻呵呵,不知收斂,不知羞恥,不知西裝里的領帶其實一點也不好玩。鳥,早已回家過年了,貓貓狗狗有了濃稠的皮毛,窩在院子里的角落,不去嫉妒人類的空調,那掉了布條的拖把就擺在樓梯口,那凍僵了的搖椅就安靜的躲在客房。小時候的菜市場里,根本沒有我的位置,大白菜回躺在竹籃里憋屈的生存,只求有主顧將其買走后一頭扎進熱騰的油鍋;大餅在香噴噴的箱子里喘著,像是許久未見面的情人在竊語,一打開私密的蓋子,那原來看不見的情緒便都冒了上來;雪堆像乞丐一樣在路邊觀察,觀察世界的一舉一動;連太陽,那么遠的太陽也要在這里插上一足,毫不掩蓋的猥褻著早已紅了臉的少女。而我卻沒有立足之地。那個久經沙場的女人牽我手進入,我早已被琳瑯滿目、瘡痍滿地所震撼,如果有第二次機會,我一定會在那混亂中找到屬于自己的胡辣湯。窗外的雪像是逼近的偵察兵,在窗臺上一點一點堆積,逐步占據了我的整個窗臺,我甚至可以清晰的辨認出每片雪花天生麗質的不同之處。墻上有著模特心甘情愿的畫作,還有那油乎乎的鍋正放在黑乎乎的灶臺上。年輕時習慣寂寞,享受孤獨,就像美麗的雪景向往荒島。無人則無腳印,則可以把思緒大搖大擺拿出來攤到地上理干凈,而不是同一臺老舊發動機一般把最好的潤滑油當做鳥一樣重吸收了。年輕的玩具是無價之寶,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是一些老古董,對于我當年玩壞了的玩具和我上海到的人,深表歉意,并期于可恥的原諒。那年雪很大,把我的世界壓塌了。那年雪很大,倒塌的廢墟下另有一具逝在年輕中的尸體。
歡迎使用手機、平板等移動設備訪問中考網,2023中考一路陪伴同行!>>點擊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