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蘇
10月14日:
八月二十五陰歷,學不能靜,垂而思之,所記:
辛勤十月,為事匆忙,千二百里,一日惶惶。連延長會,疊復文章,茲無宜事,倍感疲忙。周身無語,夜枕無量,三尺明月,又漏微黃。十五中秋,陰雨泱泱,偏逢盛夏,掉膽倉皇。進宴流水,出席高裝,如臨圣地,更似登堂。不和即沖,不滿即練,此有大王,唯語其是。列陣不齊,內務無方,多有冒泡,也有剛強;泡亦擊碎,鋼亦成梁,株連服藥,共臥冰涼。憎惡仲秋,落葉行行;厭倦為官,四目狼狼。神盟都斷,尾生已涼,今也不復,卻覺悲傷。
11月14日:
這世上應有著熱衷于捕風的人。這群人被稱為捕風者。
春夏秋冬,四季風來,一點也不比花間晨露、雪山融冰更庸俗。捕風之人,雖是修行道者,無長發白須,亦無飄逸仙袍。略次等著,捕風靠手,他們時常站在江邊,海岸,時常出現在崖畔,樓頂,時常望天看云,風往風來,從他們指尖如光陰般穿過;最后成就了一批細膩溫潤的手;而中等著,如同許多同道中人一樣,捕風借旗,展望處,旗所飛揚之地就是大風襲來之處。他們揮舞彩旗而走,常常好看,只是不知是他們在追風還是風在追他們;上等品味者,捕風用眼,看落葉死了,看溪水活了,看塵土輕了,看大樹重了,看世態炎涼蕭瑟荒蕪了,看云游龍走天下大亂了;風過處,他們在風之外,視線在風之內,風連其目目連其心。而一等絕妙高者,捕風不依山靠水,也不伸手也不望眼,只是寫一首詩,有風便是風無風便無風,此風才真正捕到了手中。
10月16日:
十月南京:
南京似乎有著故土的氣息。
這里原是善良與罪惡的命運宣判處,都埋入了土里,覆于城市、森林河渠之下。仿佛仍可聽見哀魂的夜嚎,但已可見白日蓬勃的高樓與晚上唏噓著似的高樓的譎影。南京確實有著深沉的故土的氣息,應是神州大地孕育的同胞,流一樣的血,說一家的話,有一家的感覺。
十月的風好似旋轉著的砌石刀葉,旋轉著與這世界玩弄分裂游戲。
記南京10月16日。
洛陽的土,比南京也許只厚不淺。一個臨山,一個臨海,一個滿目是高不見頂的松、深不見底的崖,一個滿天是捉摸不透的云和肆無忌憚的風。當北風張著大口露出斗獸般的猙獰撲來,一個親手剝開皮肉,撥出軟弱任其撕咬,一個將士氣化成沉默著的堅毅,生長著將芽孢咬死在冬風的衣襟上。
洛陽的秋風,只會亂打樹葉,將中州與凱旋的路打成慘死的蝴蝶,將蜿蜒的瀝青打得四分五裂。我并非只一日走在這委屈的瀝青路上,我曾與某一時刻的道路拜過把子,有著深厚的交情,我記得每一輪圓月照亮她們如新娘的臉龐。當一年里的秋風一下子宣泄而來,就像陰云密布的天突然裂出個大口子,刀鋒像晴天里的陽光一樣,割裂了無數個夏季生意的商鋪與地面的交易,一撥人回了屋子換上冬裝,馬路上布滿了戒嚴的落葉。我記得圖書管理年輕人的影子擁擠起來,開始思念昔日在閱覽桌上撒野的陽光,人們模仿哈巴狗的樣子,漸變成了特立獨行的獨狼。這是秋天為冬天所準備的急急扔在人間的交代,像一張皇榜,威嚴而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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