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植振華

 

　　今年的春天，霧氣還是象往年一樣濃重，遮天蔽日的濃霧，擋住了我遙望的目光。我無法體會到立春時，天象和氣候的變化。此刻，我愿意騰出空白的時光，并愿意呆在空白的時光里，繼續忍受濃霧把太陽捕捉和殺戮，把陽光堵截和刪除，讓剪不斷理還亂的雨隨風，在天空中狂飆亂舞，袒露其兇狠、殘忍的原形。然后，我會在頹喪和哭泣聲之中，挪動疲憊的身體，去撫慰被煎熬了一冬的生靈。

　　春風已經沿著時序的節奏掠過驚蟄，喚醒蟄伏的河流，那叮咚作響的水聲不絕于耳，有誰還會懶在睡夢中不醒？此刻，我敢肯定，除了欣欣向榮的草木之外，不會再有滿天紛飛的雪花，敢在春風的面前落腳和駐足。今年的春天很奇特，她讓梅花殘留的緋紅揭示出冬天的無情；讓冬天毫無條件地把交出的落葉，規規矩矩兌換成綠色并掛回到了春天的樹枝上。蘇醒的田野也翻出了滿腹郁結的心事，讓綿綿的春雨解讀。河堤的草莓也開始返青，我摘下草尖上的露珠，祈求神靈能讓它們串成一條珍珠鏈，套入往年我那蒼老而無力的詩句里。我祈望我的詩歌，能在陰沉而灰暗的天空和霧氣濃重的春天里永恒地閃亮。事實上，我這干澀的筆尖依舊無法沿著越冬的藤蔓，抵達春天虛妄的深處。我唯有躲在桃樹下佇候時序，將花蕾一只又一只地解套，直至花朵綻放并露出花蕊為止。

　　我知道，僅靠我這支殘喘的筆桿是無法拔開濃重的霧氣，更無法揭示混沌不清的遠方。即使我面向春風的吹拂，也無法捕捉得到一朵白云的影子，更無法尋找到一條河流的最終流向。天空照樣陰沉而灰暗，只是大地的東方比我的詩歌更早露出凝重的晨曦。我知道，無論天色如何，布谷鳥已經在枝頭上歌唱，人們也正在布置農事，我的筆桿再在春天里恣意抒寫已經不合時宜。眼下，我看見做農民的兄弟們，正在擼起袖子，卷起褲腿，在田間里犁地，直抵泥土深處的犁尖發著閃閃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