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送爽,丹桂飄香,遍地黃花盛開。農歷九月初九,又到重陽節。
九九重陽,最早見于《易經》。《易經》認為天地萬物雖繁雜無序,但莫不有陰陽之理,都有類可取。數字也不例外,《易經》曰:“以陽爻為九。”也就是說九為陽數,兩九相重、日月并陽,兩陽相重,故稱“重陽”。且“九九”與“久久”同音,所以“九九重陽”還暗含生命長久、健康長壽的深意。
中國的傳統節日都有一段美麗的傳說,重陽節也不例外。相傳在東漢時期,汝河一帶瘟疫橫行,汝南人桓景的父母不幸死于瘟疫。桓景為了除瘟疫,決心訪仙求道,制服瘟魔。他歷盡艱險入山,拜方士費長房為師,隨其游學,學習消災救人之術。一天,費長房告訴桓景:“九月九,瘟魔又要出來害人,你快去搭救你的鄉親,讓他們身上佩插茱萸,登高,喝菊花酒,即可消災。”桓景回鄉,遍告鄉親,于九月九日這天佩戴茱萸,飲菊花酒,登高。傍晚歸來,發現飼養的雞犬牛羊死光了,大家躲過了一場災難。從此九月初九登高避災的風俗就流傳了下來。
重陽節的傳統習俗是登高、佩插茱萸和飲菊花酒。吃重陽糕、賞菊花是后來衍生的。
重陽節登高,不僅有避禍消災的傳統意義,而且符合時令。農歷九月秋高氣爽,正是登高的好季節。重陽節后,草木開始凋零,所以重陽登高秋游又稱“辭青”,與三月春游“踏青”一樣,都是富有詩意的稱呼。
登高還有步步高升的含意,“高”又有高壽之義,人們認為“登高”可以長壽,所以老人們特別重視這個日子。1989年,我國專門將重陽節定為“老人節”。
居住在平原地區的百姓,無山可登,無高可攀,就用粳米做花糕,再在糕點上插上一面彩色小三角旗,以示登高(糕)辟災之意,這種做法在古代叫做“食餌”,“餌”即今天的糕點、米果之類。不能登高就吃點“糕”,祖宗們確實很有法子!
菊花是長壽之花,又名“延壽客”。我國是菊花的故鄉,自古種植菊花就很普遍。菊花凌霜不屈、富有生命力的品質一直受到人們的喜愛。人們愛它、贊它,故常常舉辦大型的菊展。菊展自然多在重陽舉行,因此,重陽節又稱菊花節,菊花又稱九花,賞菊就成了重陽節習俗的組成部分。
茱萸,也叫“越椒”或“艾子”,是一種常綠小喬木,氣味辛烈,可以防止惡濁,雅號“辟邪翁”。重陽節這天除了佩帶茱萸,也可以佩帶菊花(曰“簪菊”)。重陽茱萸與端午節的雄黃、菖蒲的作用其實差不多,目的在于除蟲防蛀,消毒防疫,藥用作用大于其象征意義(驅災辟邪)。
自宋元之后,佩茱萸的習俗逐漸少了。原因大概要從重陽節習俗重心的轉移中去尋找。重陽在早期民眾的實踐生活中強調的是辟邪消災,隨著人們生活狀態的改善,人們不僅關注眼前的生活,而且對未來生活也有更多的期盼,祈求長生與延壽。所以“延壽客”的風頭最終蓋過了“辟邪翁”,人們似乎更愛菊花了!
九九重陽,早在春秋戰國屈原的《遠游》里就提到:“集重陽入帝宮兮,造旬始而觀清都。”不過這里的“重陽”是指天,還不是指節日。三國時魏文帝曹丕《九日與鐘繇書》中,則已明確寫出重陽有飲宴了:“歲往月來,忽復九月九日。九為陽數,而日月并應,俗嘉其名,以為宜于長久,故以享宴高會。”
晉代名士陶淵明,一生愛詩、酒和菊花。他在《九日閑居》詩序中同時提到菊花和酒:“余閑居,愛重九之名。秋菊盈園,而持醪靡由,空服九華,寄懷于言。”世人崇拜陶淵明,爭相效仿。有了名人的示范效應,重陽飲酒賞菊的做法在魏晉時期就更為普遍了。今天看來,如果要給重陽節找“代言人”,陶淵明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
南朝宗懔《荊楚歲時記》這樣記載重陽:“九月九日,四民并籍野宴飲。佩茱萸,食蓮耳,飲菊花酒,令長壽。”
到隋朝,杜公瞻說:“九月九宴會不知起于何代,然自漢至宋未改,今北人亦重此節,佩茱萸、食餌、飲菊花酒,云令人長壽。近代皆宴設于臺榭。”
杜公瞻所說的“北人”是相對于“南人”而言的。南人與北人,其實都是中國人,但是地理環境的不同造成了生活方式、飲食習慣等方面的差異,即便是民族大融合的今天,說起“南方人”與“北方人”,給人的感覺還是差異比較大。隋朝當時的首都在長安(今西安),屬于北方,北方人士是社會主流。所以杜公瞻說:“重陽節起于何時,不得而知,總之很早,從漢代以來一直有,今天我們隋朝的主流社會也很重視這個節氣──每每設宴于樓臺亭榭,佩茱萸、吃花糕、飲菊花酒,以求福壽長久。”
重陽被正式定為節日始于唐代。唐朝皇帝下旨,以中和(農歷二月初二,又稱龍抬頭,傳說這天是黃帝的誕辰)、上巳、重陽三天為三令節,這三天是法定節日,人們不上班是受法律保護的。
盛世唐朝是一個詩人扎堆的時代,重陽自然成為詩人們詠唱不倦的題材。
田園詩人孟浩然在《過故人山莊》寫道:“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詩人享受著故人準備的美酒佳肴,開懷暢飲,把酒言歡。田園美景,豐收喜事,令詩人情不自禁地表示:“待到重陽節,我要再來喝酒賞菊啊。”邊塞詩人岑參在赴安西行軍途中,時值重陽,思想也開了小差:“強欲登高去,無人送酒來。遙想故園菊,應傍戰場開。” (《行軍九月思長安故園》)詩圣杜甫沉疴纏身,還在《九日》中強撐:“重陽獨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臺。”
重陽、菊花,一旦經過詩人們的品玩,就詩里酒外,再也分不開了。黃巢在《不第賦菊》詩中寫道:“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后來這首詩被大導演張藝謀拿去整出了一部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
詠唱重陽節最為膾炙人口的當屬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茱萸在王維這兒被貼上了“思念”的標簽,與重陽一道傳承著。詩人總是多情,重陽佳節,獨在異鄉,由此及彼,揣摩到山東諸兄弟乃至天下人共同的心態,寫下了“每逢佳節倍思親”的名句,傳頌古今。
對詩人們來說,重陽思親的主題是相同的,表達的方式卻各有不同。相比男詩人的直抒胸臆,女詞人的綿延婉約更讓人傷感。
“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李清照《醉花陰》)說的是獨處閨中的少婦,日子過得無聊郁悶極了;情人遠離,只有燃著瑞腦的金獸香爐和玉枕紗廚相伴;閨房一片沉寂,那斷斷續續的殘煙,如同白晝一樣悠長。突然意識到,重陽節又到了,“玉枕紗廚”在往昔是和夫婿共用的,而今獨對,倍感孤零。夜幕四垂之際,對菊獨飲,借酒遣愁;驀地發現有秋菊暗香盈袖,正有“莫道不銷魂”的暗喜,不料西風卷簾,不經意瞥見窗外黃花,大吃一驚!原來“人比黃花瘦”。
李清照以蕭瑟的秋菊,比閨中少婦獨守空帷的清瘦與相思,凝煉真切,經典的思婦形象躍然紙上。
歷代詩人對重陽節數不盡的詠唱詩詞中,都離不開賞菊、插茱萸、登高等節俗,而且多為有感、傷別、思親而發。詩人們重陽節登山不是興之所至,而是必不可少的活動。事前相約結伴而行,彼此告誡“菊花天氣莫蹉跎”,并且,“囊中歸味添茱萸,里心賠有菊花”,早有周到的準備。詩人們乘著古來遺風,沿著桓景的足跡登山,只是沒有意識到,桓景登山是為趨吉避兇,而自己是在尋找一片好心情。
當然,重陽也不盡是好心情,明末詩人冀景雋“無伴獨登樓”(《九月登樓有懷》),看到的是:幾株孑然屹立在相國荒冢前的孤柏和荒煙蔓草中廢棄的玩河臺,一眼望去處處都是蕭瑟的秋色,令人哀傷。國破家衰,詩人眼里哪有風景?
而清代詩人李士英眼里卻是另一番景象:“千秋落葉隨風走,萬里長江貼地流,村圃雨余鴉噪晚,關山霜冷雁鳴秋”。(《重陽偕友登玩河樓》)詩人們滿懷雅興,結隊登上岡山的玩河樓,放眼四望,落葉隨風、江流貼地,雨余鴉噪晚、霜冷雁鳴秋,伴著結隊登山、興高采烈的詩人,大好秋色,無限生機勃勃。
同樣的重陽秋色,在不同人眼里,卻是不同的景色與心情;但你也不必為此不解,因為佛教早有云:心中有何物,眼中就有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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