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牽著外婆的心

　　晴雨無常，愛意永存。

　　細嗅被子上陽光的芬芳，我才領悟：原來，這就是愛的味道。

　　“外婆下樓梯時跌了一跤！”

　　接到消息，我與母親匆匆趕往醫院。

　　“為什么會跌跤呢？”我焦急地問道，手指不住地糾纏、扭絞。

　　“哎呀！還不是因為曬被子！外婆抱著被子爬上爬下，一腳踩空了。”母親答道。

　　聽此，看著車窗外不斷后退的景物，我的回憶也如潮水般涌出。

　　外婆是個有些“強迫癥”的老太太，她做事前一定要望望天氣。

　　她清晨起來洗衣，總要望望天，從若隱若現的星星和云彩中，推斷這日天氣如何；晚飯后，她又靜坐于廊前，端詳晚霞，以判斷明天是晴還是雨。

　　天若晴，她那瘦小的身體便會迸發出巨大的力量，頭上縷縷銀絲也泛起光亮。她將一床又一床被子搬去陽臺，撫平每一處褶皺，系好每一條線繩，滿足地打量那沐浴在陽光中的棉被。

　　天若雨，她則沉郁下來，口中不斷念叨著“落水了，落水了”，再叮囑我帶好雨傘、穿上外套。我注意到，她的目光中，似乎藏著些許失落。

　　我多次問外婆為何總要曬被子，她回答“殺菌嘛”。我也多次勸她歇歇，她卻總“充耳不聞”似的。曬被子這件事仿佛有什么魔力，吸引她不斷重復。

　　母親的嘆氣聲打斷了我的回憶：“曬被子曬得人都進了醫院，唉……”她眼袋很重，倦容難掩。如今，變成她為自己母親的“不懂事”而嘆氣了。

　　走進醫院，我們在病房門口聽見外婆與來探望的親戚說話。

　　“我有什么辦法呢？我不曬被子，家里就沒人曬了，那夜里怎么能蓋得暖和呢？"

　　“現在是夏天，外頭太陽大著呢！夜里溫度也高著呢！”

　　“你是不曉得，他們年輕人，空調都開18度的……要是凍著了，會影響第二天上班、上學……再說了，他們都忙，我在家閑著沒事，想著多幫襯幫襯……”

　　聽見外婆的話，我忍不住鼻頭一酸，余光瞥見，母親似乎抬手抹了一下眼角。

　　“天要落水了，衣裳收了不曾？”外婆的鄉音再度響起。我一愣，匆忙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走進病房，對上她憂愁的目光，只說：“收了！您好好養著，等天好了，我去把被子曬了！”

　　聽罷，外婆大笑起來。

　　原來，牽著外婆的心的，從來都不是天氣，而是我們，是她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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