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拼到了200名，也進入了“高原區(qū)”，稍一加量就腦袋缺氧。偷看小說、偷玩手機也時常發(fā)生。心理仍不成熟，認為這個位置已經(jīng)不錯了，以為自己掉不下去了。貼身督促還好，自覺學習自我管理能力依然很差。更要命的是——女兒戀愛了。

　　有一天去接她，學校都走空了還不見人影，我走進學校，對著一片漆黑的教學樓大喊女兒的名字，一嗓子把整幢樓樓道的感應燈都喊亮了，半天才從四樓(她們班教室在六樓)探出個小腦袋：“我上廁所來著，馬上下來。”

　　坐進車里，我沒有馬上發(fā)動，從后視鏡里盯著校門口，過了二三分鐘，她們班的一個男孩子在門衛(wèi)的呵斥聲中慢慢地踱了出來。

　　一路上父女倆都一言不發(fā)，我鐵青著臉，拼命壓抑著胸中的失望與怒火。其實對于女兒的早戀，我提前思考了很多次，她性格比較外向，有點像男孩子，喜歡和男孩子玩，做什么事都圖新鮮，年級里好些同學都明里暗里在談戀愛，她遲早要蹦進這個圈兒。經(jīng)過一番攪盡腦汁，決定：談就談吧，硬掰生拆更容易出事，把女兒的業(yè)余時間全管死，不讓他倆有單獨相處的機會——這是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要跨過“高原區(qū)”，就得回頭補漏、鞏固基礎，可是又要往上擠又要給篩子堵眼，對于女兒來說是一項不可能的任務，何況又處于“分心”的狀態(tài)。我給她訂的計劃總是完不成，過了11點腦子就不轉了，她畏難和抵抗時，我總是拿她當初的話來鎮(zhèn)她，但她明顯越來越消極了。我天天窩火，雖然總結上次教訓，拼命壓制，但時間不等人啊，隔個三五天總免不了噴發(fā)一次。我把她手機也收了、mp4也砸了。漸漸地，家里又開始彌漫焦慮與抵觸的氣氛，有時是烏云密布。

　　一天吃晚飯，孩子突然“神色自若”地對我們說：

　　“爸，媽，如果我跳樓了，你們會怎么樣?”

　　我盯著她，想說點什么，但那一刻腦子是凝固的。她也盯著我，那眼神告訴我兩個字——“決裂!”——非常鎮(zhèn)定。

　　這回崩潰的，似乎不是孩子，也不是我，而是我妻子。

　　“不行，不行!這樣的日子實在沒法過下去了，我們必須離婚!”

　　……時不濟兮騅不逝!……想死的心都有了。

　　初三：柳暗花明

　　我又“退居二線”了。整一個暑假過去了，又半個學期過去了，孩子對待我一直很平靜，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在旁邊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學習狀態(tài)的起起伏伏，心里像貓抓一樣。與此同時，老婆的目光像一根繩子緊緊拴在我身上。

　　有一天我在網(wǎng)上看到一句話：

　　“把彎路走直的人，是一種智慧，他找到了成功的捷徑;把直路走彎的人，是一種豁達，他看到了更多的風景。”

　　我突然感覺自己可以換一種心情來看女兒、看妻子，看自己、看未來。我開始仔細回顧和梳理過去，發(fā)現(xiàn)自己憑著一腔父愛與自信，先是想與應試教育對抗，繼而又想在應試教育的競爭中當個勝利者，我不知不覺中把自己變成了主角，把學習成績當成了手中的道具，把孩子當成了自己胸前的勛章。再仔細看看女兒，她成長了、成熟了，而這些似乎并不是我?guī)Ыo她的。在她身邊，實際上有許多比我更優(yōu)秀、更了解孩子的人在幫助她成長。

　　班主任D老師，似乎有洞察一切的能力，班上每個孩子的點滴變化都能說得清清楚楚，相信每位家長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孩子受到了老師的關注，而且他從不使用花哨的修辭，去文過飾非或夸張賣弄。

　　初二英語S老師，待我女兒像親生的一樣。第一次病倒，剛好一點就回來上課，導致病情更加嚴重，在醫(yī)生的嚴令下才回家休息。

　　初三英語G老師，是一位極其陽光開朗的人，一點老師的架子也沒有，總能給同學們帶來快樂和笑聲。

　　數(shù)學X老師，總是告戒家長和孩子要堅持不放棄，即使在我孩子數(shù)學成績長期低迷的時候也總在夸她聰明有潛力。

　　語文X老師有一次對我孩子說：“要照顧到班上大多數(shù)孩子，我只能降低難度抓基礎，對你們幾個排在前面的孩子，我真覺得對不起你們。”

　　還有她身邊的朋友和同學們……我悟了：其實我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家長!

　　女兒在脫離了我的督促與輔導后，成績起起伏伏，在三百名上下徘徊，班上排第五名，但她比以前刻苦了、自覺了，更獨立了、更有韌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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